进入十月，新疆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美的时节。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瓜果的香甜味儿；树叶的颜色披红挂绿，色彩斑斓；更有那耀眼的胡杨，给塞外边陲的秋天涂上了一抹金黄，那么鲜亮，那么醉人。

配图来自网络，下同

第一次见到胡杨，我就被她那惊艳脱俗的美丽和不凡的气质所震撼。

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深秋的一个早晨，我们工作组一行驱车前往位于巴州地区的尉犁县支行检查工作。车驶离孔雀河畔后，在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奔驰，梨城库尔勒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。空旷的原野上，零星的胡杨由远而近，渐次进入我们的视线。蓝天下，一树树胡杨尽情释放着浑身的热情，火一样燃烧着；一片片胡扬叶更像是一朵朵黄色的花瓣儿，婷婷立于老树虬枝上，微风袭来，叶片翩翩起舞，如同无数双小手在向我们频频招手。随着汽车的行进，沙漠越来越辽阔，越来越逼近。道路开始崎岖、颠簸，随之而来的是胡杨树越来越多，越来越密集，越来越繁茂……终于，我们坠入到一片浩瀚的原始胡杨林中，坠入到一片绚丽的色彩之中。

一路上，随着胡杨的由少到多，由稀疏到稠密，我们的眼睛也越瞪越大，心跳更是越来越急促。同事们一个个屏住呼吸，不再言语，先前还充满欢声笑语的车厢内，一时间只能听到彼此之间“噗噗噗”的心跳声。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车窗外，贪婪地欣赏这难得一遇的美景。尤其是从未见过胡杨林的我，好像一下子跌入到一个童话般的世界，竟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眼前的胡杨林莽莽苍苍，浩浩荡荡，在一片漫无边际的沙漠中无限延伸着。晨曦中，每一片叶子都好似被太阳刚刚侵染过，金灿灿，亮闪闪，明媚而诱人。

“停车，快停车。”不知谁喊了一声。随即，大家纷纷跳下车，飞也似地扑进这油画般的景色中。

金秋十月，秋风萧瑟，大多数树种的叶子开始枯黄、卷曲甚至凋零。此时，塔里木河畔的胡杨却开始了一年之中最繁华、最辉煌的时刻。你看，一棵棵胡杨虽古朴苍老却细技嫩叶，一片片叶子都被秋风均匀地涂抹上了一层金黄色。清风徐来，无数枚金箔似的叶片在枝头婆娑起舞，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，宛若奏响了一曲优美动听的交响乐。一些俏皮的叶片随风儿在空中不停地旋转、飘舞、翻飞，犹如一只只快乐的黄蝴蝶……眼前的情景美轮美奂，至纯至美。多年后想起那一幕灿若星辰的美丽，我还有一种眩晕的感觉。

我不知道这些巍然挺立于沙漠中的胡杨究竟存活了多少年，我也不知道她们究竟目睹过多少的日升月落，世代变迁，但我却被她们独有的美丽，独特的气质所吸引，尤其是那些衰亡的胡杨。

我走近一棵粗壮高大的胡杨树，驻足、凝望。眼前的胡扬躯干皲裂，树皮灰褐，树冠却呈现出浅黄、金黄及橙红色，颜色不仅富有层次，还极富质感。不远处，另有一棵裂纹斑斑的胡杨，几根枯枝斜叉着，像是没有了生命迹象，却硬是从树冠的顶部举起了几片绿荫。她的身旁，是两棵早已死去的胡杨，断裂的躯干，光秃秃的枝条，却依然挺立着，头颅与臂膀向着天空的方向仰望着、高举着。更远处，还有几棵倒伏的胡杨，树干多已被掏空，有的只剩下半截残躯，但仍然拥抱着大地，匍匐于大地的怀抱。那份沧桑之美，顽强之美，执着之美，与周围金黄耀眼、妩媚通透的美截然不同，但都给我以强烈的震撼。

的确，第一次见到胡杨，就让我惊叹不已，唏嘘不已。她的美，她从内而外的美，不仅冲击着我的视觉，更震撼着我的心灵。

几年后，在一个秋高气爽、风轻云淡的日子里，应朋友之邀，我再次来到梨城，登上高高的龙山，再一次领略了胡杨的美丽。

从龙山顶上俯瞰，四周密密麻麻全是胡杨，从山顶一直蔓延到山脚，又从山脚蔓延到远处，甚是壮观。这里的胡扬，比起沙漠里的胡扬，要滋润得多，幸福得多，一棵棵生机盎然，活力四射。原来，山下就有一汪湖泊，虽然不是很大，但湖水清澈、碧绿。如镜的湖面上，倒映着蓝天、白云，也倒映着胡扬挺拔、娟秀的身姿。

我和朋友漫步于湖边，聊天赏景。依水而生的胡杨，葱郁而健硕。一顶顶树冠就像是一把把擎在空中的大伞，苍劲有力；一枚枚叶片里又好似住着一个个小太阳，金黄绚丽。秋风拂来，胡杨枝叶在碧波中轻轻荡漾，演绎出一幅“碧云天，黄叶地，秋色连波，波上寒烟翠”的美妙画卷。

穿梭于龙山的胡扬林中，朋友不无感慨地对我说，每年的秋天，他都要来看胡杨，每次看到胡杨，都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。他说，胡扬是他今生见过的最坚韧、最顽强、最美丽的树种。她不怕盐碱的侵蚀，不惧风沙的摧残，每到秋天，定会绽放出金子一样绚烂的色彩。在朋友的眼里，胡杨是生命之树，是不死之树。那种在逆境中奋起，一息尚存，绝不放弃的精神，让所有的生命为之汗颜，为之倾倒。

我又何尝不是呢？胡杨的美，确实令人惊叹，令人心醉。她就像一位韵味十足的少妇，把一生的美丽，从内到外，从精神到形态，演绎到了极致。我想，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各族儿女，不正是扎根大漠，戍边卫国，建设新疆生生不息的胡杨吗？！

夜里，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胡扬，站立在浩瀚的胡扬林中，与千千万万的胡扬一起，播洒着绿茵，蓬勃着金黄……（作者单位：农发行新疆分行，原文刊登于2022年10月15日粮油市场报A04版）

来 源丨粮油市场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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